第八章(第13/14页)

“你已经喝了两杯了?”西沃恩问。

雷布思眯起了眼,说:“只喝了几杯,就把我的几个朋友放倒了。今晚,我正筹划着私底下再喝几杯呢,如果你们想要和我一起去,会很有意思。”

“我要回家。”西沃恩说。

“我不……”

“来吧,格兰特,这对你会有好处的。”

格兰特看了看西沃恩,寻求指点,或者是许可,“我想我可以喝点。”他承认。

“好孩子!”雷布思对他说,“一杯酒而已。”

在喝了两瓶威士忌和两瓶啤酒之后,雷布思正看着他的另一品脱酒,而格兰特吃惊地发现只要自己的酒杯里出现点空间就会被再次倒满。

“我还得开车回家。”他严肃地说道。

“该死的,格兰特,”雷布思抱怨,“这是我今晚在你那里听到的全部。”

“对不起。”

“道歉可以弥补过失。但我觉得亲吻西沃恩不需要道歉。”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不要企图去分析它。”

“我觉得事情是……”他的话突然被一个低沉的电子嘟嘟声打断了。“你的还是我的?”他问,同时他的手伸进了口袋。是雷布思的电话,他埋着头,格兰特知道他要出去接电话了。

“你好。”一个清爽的黄昏,出租车在到处找生意做。一个女人差点摔倒在破碎的铺路板上。一个光着头、戴着鼻环的年轻男人正帮她拾起从购物袋里掉出来的橘子。一件友善的小事……但是雷布思一直看着,直到那个年轻人离开。

“约翰?我是吉恩,你在工作吗?”

“我在监视。”雷布思告诉她。

“噢,亲爱的。你想我……”

“好吧,吉恩,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现在在外面喝酒呢。”

“葬礼怎么样了?”

“我没有去,我是说,我去了,但无法面对。”

“所以现在你在喝酒?”

“不要像求助热线的接线员一样开始我们的对话。”

她笑道:“我没打算那样做,只是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旁边只有一瓶酒和电视……”

“然后呢?”

“有人陪伴会很好。”

雷布思知道他此时的状态不适合开车。即使可以开车,他这个情况也不能去做任何事。“吉恩,我不知道,你没看到我喝酒后的样子。”

“什么,你会变成海德先生[6]?”她笑了笑,“我和我丈夫讨论过那件事,我怀疑你能给我展示一些新的东西。”她的声音有点紧张,但不是很明显,可能是因为担心:没有人喜欢拒绝,或者还有更多……

“我可以坐出租车。”他打量自己一番:仍然穿着丧礼服,取下领带,衬衫上的两颗扣子已经脱落。“也许我该回家换身衣服。”

“如果你喜欢的话。”

他看着街道,一个购完物的女人正站在公交车站等车。她时不时地瞥一下自己的包,仿佛在检查有没有东西丢下。这就是城市生活:不要相信相貌衣着;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简单的善举。

“等会见。”他说。

回到酒吧,格兰特站在他的空酒杯旁边,当雷布思回来时,他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回去吧。”

“好的,我也回去。”雷布思说。

格兰特看上去有点失望,似乎希望雷布思能和他继续喝酒,直到醉得一塌糊涂。雷布思看着空杯子,想知道是不是酒保被说服后将其中的酒水倒掉了。

“你还能开车吗?”雷布思问。

“还可以。”

“很好,”雷布思扶着他的肩,“既然这样,你可以带我去波托贝洛……”

西沃恩花了一个小时试图理清她脑子里关于整件事的所有细节,但什么也想不起来。浴缸不能用了,杜松子酒也没办法倒进去,她的高保真音箱播放的音乐——The Mutton Birds的《嫉妒天使》(Envy of Angels)——也不像平常那样对她有用了。最新线索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大约每30秒就出现一次……她想着格兰特将她的胳膊死死抓在手里,而雷布思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在门口向里张望。她想,如果雷布思不打断他们的话,会发生什么呢?他究竟在那儿待了多久,听见他们的争吵了吗?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看着四周,不不不……好像重复这个字便可以让这一切消失,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问题是,你没法让已经发生的事恢复原状。

“贱人!”她一直重复着,重复着直到忘了这词的意思。

贱人、贱人、贱人……

不不不……

梅森之梦(The mason's dream)……

菲利普·巴尔弗……甘道夫……雷纳德·马尔……

格兰特·胡德……

贱人、贱人、贱人……

当那首乐曲结束后,她走到窗边。片刻的沉默,她看到了一辆车从路的尽头驶来,越来越近,直觉告诉了她那个人是谁。她向照明灯跑去,踩下地板上的开关,房间骤然一片漆黑。走廊还有些光亮,但她想从外面应该看不见。她不敢移动,因为怕暴露自己的身影。车停了,第二首乐曲还在播放着,于是她弯下身去关CD机。这时能听到车正在熄火,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随后门铃响了,告诉她有人在外面并且想进来。她等待着,一动不动,紧紧抓着杯子的手指慢慢变得僵硬了。她换了换手,这时门铃又响了。

不不不……

走吧,格兰特,开着你的阿尔法回家去!明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咚咚咚……

她开始低声哼唱着她自己编的曲子,也不是什么曲调,只是用来对抗门铃声和她耳朵里的嗡嗡声。

她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放松了一点。这时电话响了,她差点把杯子摔在地上。

趁着附近的路灯,她看到电话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一……二……三……四……已经响了六声,电话留言机马上就要开启。

可能是“农民”警司打的。

“喂!”她拿起了电话。

“西沃恩?我是格兰特。”

“你在哪儿?”

“我刚按你家门铃。”

“门铃可能坏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让我进去再说吧。”

“格兰特,我累了,刚睡下。”

“西沃恩,只要5分钟。”

“不行!”

“噢……”沉默就像加入的第三个人,仅仅是一个他们邀请的巨大的、严肃的朋友。

“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说。”

“可是对Quizmaster来说太迟了。”

“你到这儿是谈工作的?”她换了只手拿电话。

“不完全是。”他承认道。

“不,我不这么认为。格兰特,听着,让我们把它当作一时的冲动好吗?我想我是可以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