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查克·巴斯(第34/36页)

如果你是老师,那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坐。”我们一进到螃蟹的办公室里她就说。我照做了。

“是有荒唐的家长打电话来吗?”我问。

“不是。”她回答。

“那是?”

“你的婚姻生活怎么样?”凯瑟琳修女问道,把我弄糊涂了。

我眨眨眼睛,选择开个玩笑:“你的呢?”

“如果你想知道我丈夫的想法,我建议你跪下来自己问他。”

“我可能真就会这么做的,凯瑟琳修女。”

“请你告诉我吧。你的婚姻生活到底怎么样了,巴斯先生?”

“你为什么要问呢?”

“你知道波西娅和我时不时会说说话对吗?我们有一种……一种联系。”

“嗯。”我回答,不知道这话再往下说会说到哪儿去。

“现在我希望是以一个朋友,而不是以你上司的身份来和你说话。能得到你的允许吗?”

“当然。”我回答,开始感觉两只手掌汗津津的。

“波西娅告诉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真的觉得这个女人误把我当成了牧师,因为她一直在对我告解。只不过上帝并没有规定我有义务把她告诉过我的那些东西保密。再说一遍——我不是牧师。我们都知道我永远不会把她的秘密告诉任何其他人,但夫妻是一体的,所以你和波西娅之间应该没有秘密。”

“秘密?”我问,想象着最坏的情况。

“你是一个好人,查克·巴斯。我们这间学校里最好的老师之一,我见过的还在教书的最好的老师之一,你对孩子们是那么的关心。理解他人感受的能力就是让老师变得伟大的东西。任何人都能学会课程内容,但爱心,嗯,是没法教给别人的。你要么有,要么没有。”

“这和我的婚姻有什么关系?”

“你对波西娅很好。她也清楚这一点。”

“我爱她。”

“她也爱你,可她被困住了。你看得很清楚,而且她也知道你看出来了,这让她更加不好受了。你的汤米也看出来了,但他假装没有以不让她觉得难受。可偏偏你们这种假装到头来却让她感觉更糟,因为她不知道如何摆脱困境,但她实际上非常想要脱困,为了你和汤米,也为了她自己。她正在经历信仰的危机,虽然她不会这么去说。”

我不知道螃蟹希望我说些什么:“我一直在试着——”

“你一直是一个好丈夫,好得超出了波西娅的想象。”

我只是望着穿修道服的螃蟹,寻思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波西娅和我一直在一起祈祷,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

“我也让修女们为波西娅祈祷,修女的祷告是很强大的。我也为波西娅祈祷。每天晚上都会。有些人注定要去守护那盏明灯,从长远来看这可能会是一份非常不易的工作。只要看看我丈夫的遭遇就知道了。”

“凯瑟琳修女,我非常感激您的祈祷和美言,真的。但是今天您把我叫进办公室里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螃蟹咧开嘴笑了:“您可真是直接啊,巴斯先生。”

我开玩笑地耸了耸肩,因为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她笑得次数太多了,我心想,紧接着她说:“你记得我第一次面试你的时候,说过波西娅和我是连在一起的吗?”

我并没有特别记住这句话,不过这听起来像是螃蟹惯用的那种玄妙的天主教说话方式,于是我点了点头。

“嗯,我亲爱的朋友梅芙修女的浪子回家了。”

我过了一会儿才听懂:“弗农老师还活着?他回费城地区了?”

“不,他不在费城地区,”她回答,“不过他确实还活着。我们一直在试图与他取得联系。她母亲临终的时候,他在佛蒙特州的荒野上自伤自怜的时候,他妈妈和我写给他的那些信,他终于回了。他花了一点儿时间才鼓起勇气,不过最终总算是克服了。”

“他真的还活着?”

“如假包换。”

“波西娅知道吗?”我问,心里想着弗农老师还活着——真正的证据——是唯一一件能让神采重新回到波西娅眼中的事情。这似乎是个奇迹,因为我们本来都已经彻底放弃了。

“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螃蟹说。

“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她?”

“因为像这样的机会并不是经常出现的,让人重获新生的机会,让人重新变得完整的机会。根据我的经验,这件事最好能带着一点儿派头和魅力,甚至是潇洒神气来做,你不觉得吗?为了加深那种体验,让它变得难以忘怀,甚至可以做得浪漫一点儿。”

“我不太确定我是不是明白你的意思,修女。抱歉。”

“不,你明白的,巴斯先生,绝对明白。”凯瑟琳修女说完,把一只信封从桌子对面推过来。

“这是他写来的?弗农老师?”我拿起信封,感觉心脏正不遗余力地想从胸腔里面蹦出来,“我非得在你面前看不可吗?”

“你可以走了,巴斯先生。祝你在大脚车拉力赛上玩得开心,祝汤米生日快乐,另外尽情地让我们的姑娘重获新生吧,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螃蟹和我紧盯着彼此的双眼对视了片刻,然后我说:“谢谢你,凯瑟琳修女。”

她带着一种不由言说的信心点了点头,过去我从没见她眼中的光芒闪烁得如此耀眼。

我匆匆离开大楼,穿过停车场。

在车里,我用颤抖的双手撕开了信封。

我的眼睛飞速地来来回回,但把字眼看进脑袋里的效果却不理想。于是,看完之后,我只好又立刻把信重读了一遍,只为保证自己是完全看懂了的。

我一确定自己理解了弗农老师的言下之意,便在没人打扰的车里,把两只魔鬼之角举到头顶,伸出舌头,像个真正的重金属摇滚乐迷一样尖叫了足足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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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马路(White Horse Pike),美国新泽西州一条四车道的公路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