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分 圈大_1968年夏末(第16/22页)

间谍工作,他在这方面还是新手。

他看着她读了一个小时的书,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巨响:有人敲门。他有一瞬间晕头转向,不知道被敲的是他的房间门还是艾丽丝的宿舍门。他愣住了。他竖着耳朵听。他松了一口气,因为艾丽丝从床上跳起来,过去打开了门。“哦,哈喽。”她说。

“我能进来吗?”一个没听过的声音说。年轻女性。年轻女性的声音。

“当然。谢谢你跑一趟。”艾丽丝说。

“我收到了你的字条。”新来的姑娘说。布朗认出了她——艾丽丝隔壁的新生,戴着一副大大的圆眼镜——费伊·安德烈森。

“我想说声对不起,”艾丽丝说,“因为在自由之家说的那些话。”

“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一直这么对你。我不该这么做。不符合姐妹精神。我不该那么羞辱你。对不起。”

“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艾丽丝道歉或以任何一种方式表示懊悔。

“你想睡塞巴斯蒂安,”她说,“那是你的事情。”

“我没说我想睡他。”费伊说。

“你想不想让塞巴斯蒂安搞你,完全取决于你。”

“我真的不想这么说话。”

“你希望塞巴斯蒂安肏得你欲仙欲死——”

“你还是闭嘴吧!”

两个人放声大笑。他在日志中写道:大笑。但日后每次打开这些记录,他都想不通这么记录到底有什么理由和必要。红色分队的监控训练简短而含糊得让人发疯。

“说到塞巴斯蒂安,”艾丽丝说,“他有没有开始下手?”

“你的‘下手’是什么意思?”

“动手动脚?表现出特别的感情?”

费伊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在脑袋里盘算片刻:“你干了什么?”

“所以是有了?”

“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费伊说,“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传达了你对他的兴趣非常不一般。”

“我的天。”

“你特别迷恋他。”

“天哪,不。”

“你心底里的秘密感受。”

“对,秘密。那是我的秘密。”

“我帮你们加把劲嘛。我觉得我欠你一个人情。因为我在自由之家对你说的那些话。现在咱们扯平了。不用客气。”

“这算什么扯平?你难道想说你这是在帮我?”

费伊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艾丽丝盘腿坐在床上,自得其乐。

“你只会默默地在单相思中忍受煎熬,”艾丽丝说,“承认吧,你自己是不会对他说的。”

“你知道什么!我才不是单相思呢。”

“所以他动手动脚了。他干了什么?”

费伊停下脚步,盯着艾丽丝。她似乎在咬腮帮子:“他在冥想练习中舔了我的耳垂。”

“性感。”

警察在日志中也记下这条:舔耳。

“现在,”费伊说,“他要我过去找他。去他那儿。星期四晚上。”

“抗议前的那个晚上。”

“对。”

“多么浪漫。”

“大概吧。”

“岂止,简直浪漫得发疯。第二天将是塞巴斯蒂安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他即将一头扎进危险的抗议和暴乱。他有可能受伤,甚至丢掉小命。谁知道呢?而他想和你共度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

“说得好。”

“实在太,怎么说呢,像维克多·雨果了。”

费伊在艾丽丝的书桌边上坐下,低头望着地板:“我真的有男朋友。在老家。他叫亨利。他想和我结婚。”

“好的。你想嫁给他吗?”

“也许吧。我不确定。”

“这种模棱两可往往等于不想。”

“不是模棱两可。我只是还没下决心。”

“要么你想嫁给他,比世上任何事情都想,要么你不想。就这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费伊说,“一点也不简单。你不懂。”

“那就解释给我听。”

“我打个比方好了。假设你渴得快要死了,渴得都快疯了。你能想到的只有满满一大杯水。对吧?”

“理解。”

“你幻想那满满一大杯水,画面在你脑海里简直栩栩如生,但并不能止渴。”

“因为你不能喝想象中的那杯水。”

“对。于是你左看右看,见到一个油乎乎的泥泞池塘。那并不是满满一大杯水,但有个优点,它里面有水。真的水,而那满满一大杯水不是真的。你选择了这个油乎乎的泥泞池塘,尽管你想要的并不是这个。这差不多就是我为什么和亨利在一起。”

“但塞巴斯蒂安不一样。”

“他,我认为,就是那满满一大杯水。”

“值得为此写一首乡村歌曲。”

“所以我根本不想和塞巴斯蒂安搞到一起。我担心他会想要,你知道的,也许”——费伊停顿片刻,寻找合适的字眼——“和我亲热?”

“你是说他搞你?”

“对。”

“好的,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

简短而沉重的死寂。费伊盯着双手,艾丽丝盯着费伊。两人都坐在床上,望远镜的取景器完美地包围并框住了她们。

“你需要建议。”艾丽丝先开口了。

“对。”

“我的建议。”

“对。”

“关于上床。”

“没错。”

“你认为我在这方面是专家,为什么?”

警察不由微笑。她真会作弄人,他的嬉皮姑娘。

“啊,”费伊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了,“我不是想暗示——”

“天哪,你轻松点。”

“真对不起。”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想听我的建议?你需要放松一些。”

“我不确定我知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指的是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