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祭品(第6/14页)
“只有魔鬼才会这么做。”罗伊从厨房水槽里喝了点水,润了润嘴唇。他精神一振,决定再多做些祈祷,便往卧室走去。
“如果你成功了,罗伊,”西奥多说,“想听你布道的人会多到西弗吉尼亚任何一间教堂都装不下。见鬼,你会比比利·桑戴(5)还出名。”
几天之后,罗伊让海伦把孩子放到她朋友拉塞尔太太家,跟他们开车出去。“只是离开这间臭烘烘的屋子透透气,”他解释道,“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呆在衣帽间里了。”海伦松了口气。罗伊突然又变回了以前的他,说要继续去布道。不仅如此,西奥多晚上也不再出去了,而是练习新的宗教曲目,只喝咖啡。他甚至还抱了一会儿孩子,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他们把莱诺拉放在爱玛家后,开了半小时车,来到煤溪往东几英里处的一片树林。罗伊把车停好,让海伦和他去走走。西奥多在后座装睡。才走了几码,他说:“也许我们应该先祈祷。”他和西奥多为此争论过,罗伊说他想和妻子单独度过这段时间,但跛子坚持他必须亲自看到灵魂离开她的身体,确保他们没有弄虚作假。他们在一棵山毛榉树下跪倒之后,罗伊从他宽大的衬衣下掏出了西奥多的螺丝刀。他揽住海伦的肩膀,搂紧了她。她以为他情之所至,就转头吻他。就在这时,他猛地将刀尖深深插入了她脖子侧面。他松开她,她歪倒下去,接着又起来,发疯般抓住螺丝刀。她把螺丝刀拔出来的时候,鲜血从伤口喷溅出来,染红了罗伊的衬衫前襟。西奥多从窗户里看着想要爬走的她。只爬了几英尺,她就扑倒在了落叶里,接着又扑腾了一两分钟。他听见她喊了好几次莱诺拉的名字。他点了支香烟,等了几分钟,挪下了车。
3个小时后,西奥多说:“没用的,罗伊。”他坐在离海伦尸体几英尺远的轮椅上,手里拿着螺丝刀。罗伊跪在妻子身旁,握着她的手,还想哄她活过来。一开始他的祈求响彻树林,充满了信心和热情,但这么久过去了,她冰冷的尸体没有一丝动静,他的祈求也开始变得颠三倒四、胡言乱语。西奥多头痛欲裂。他真希望自己带了喝的。
罗伊抬头看着自己的瘸腿表弟,泪如雨下:“上帝啊,我想我杀了她。”
西奥多凑了过来,把脏兮兮的手背贴在她的脸上:“她死了,没错。”
“你别碰她!”罗伊喊道。
“我只是想帮忙。”
罗伊用拳头捶打着地面:“事情本不该这样。”
“我不想这么说,但如果你因为这个被抓住了,芒兹维尔的那些伙计非得把你当培根煎了。”
罗伊摇了摇头,用衬衫袖子擦去脸上的鼻涕。“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觉得很有把握……”他的声音小了下去,放开了她的手。
“见鬼,你就是算错了,仅此而已,”西奥多说,“谁都可能算错。”
“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罗伊说。
“总可以逃跑呀,”西奥多说,“遇到这种情况,逃跑是上上策。我的意思是,他娘的,逃跑能有什么损失?”
“往哪里跑?”
“我坐着想了半天了,我觉得你要是好好宝贝那辆旧车,差不多能跑到佛罗里达吧。”
“我不知道。”罗伊说。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西奥多说,“你看,等我们到了那儿,就把车卖掉,重新开始布道。我们早该这么干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浑身是血的海伦。她叽叽歪歪的日子总算结束了。他恨不得亲手干掉她。她把一切都毁了。否则他们现在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教堂,说不定都上广播了。
“我们?”
“是啊,”西奥多说,“反正你需要一个吉他手,对吧?”他一直都梦想着去佛罗里达,住在海边。瘸子住在这种周围都是讨厌的山丘和树林的地方,太不容易了。
“那她怎么办?”罗伊指着海伦的尸体说。
“你得把她埋深点,老兄,”西奥多说,“我在后备厢里放了把铲子,就是为了防止事情不如你意。”
“那莱诺拉呢?”
“相信我,孩子跟着那个老太太反而更好,”西奥多说,“你不想自己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当个逃犯吧?”他抬头从树间看去。太阳消失在墙壁似的乌云后面,天空变成了灰烬的颜色。空气中闻得到雨水的潮气。从岩石峡谷那边隐约传来了缓慢的隆隆雷声。“你最好赶紧挖,免得我们被淋湿。”
当晚伊尔斯科尔进门的时候,爱玛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摇着莱诺拉。已经快11点了,雷雨终于渐止。“海伦说他们只出去几个小时,”老太太说,“她只留了一瓶牛奶。”
“哎呀,你知道他们那些布道的,”伊尔斯科尔说,“他们也许出去找乐子了。见鬼,我听说那个瘸腿小子能把我喝到桌子底下去。”
爱玛摇了摇头:“我们要是有电话就好了。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老头儿俯身端详着熟睡的婴儿。“可怜的小家伙,”他说,“她长得可真像她妈妈,对吧?”
4
阿尔文4岁的时候,威拉德下定决心,不让儿子在米德这样一个腐化堕落的地方长大。他们结婚以来一直住在干洗店楼上夏洛特原来的公寓里。在他看来,似乎南俄亥俄所有的变态都在米德。最近报纸上都是他们恶心的把戏。两天前,一个名叫卡尔文·克莱特的男人在西尔斯罗巴克百货公司被逮捕,大腿上系着一英尺长的波兰香肠。据《米德公报》称,疑犯身上只穿着撕破了的背带裤,对着年长的女性蹭来蹭去,记者将其描述为“行为下流、过激”。威拉德认为这个叫克莱特的狗杂种比那个退休的州议员还要坏——警长在小镇外高速公路边上停着的一辆车里发现那个家伙的命根子卡在一只鸡里,那是他用50美分从附近农场买来的罗得岛红羽鸡。为了和鸡分开,他被送进了医院。人们说送那家伙进急救室的时候,副警长出于对其他病人或是对受害者的尊重,用自己的制服外套把母鸡盖了起来。“那个杂种祸害的可是别人的母亲啊。”威拉德对夏洛特说。
“谁?”她问道。她正站在炉子旁边翻炒着一锅意面。
“上帝啊,夏洛特,就是那个香肠男,”他说,“真该把那根东西从他嗓子眼捅进去。”
“我不知道,”他妻子说,“我觉得这没有跟动物乱搞那么糟。”
他看了一眼阿尔文,他正坐在地板上开着一辆玩具卡车。一切都预示着这个国家很快将陷入地狱。两个月前,母亲给他写信说海伦·拉弗蒂的尸体终于找到了,起码是一点残余部分,就埋在煤溪几英里外的林子里。连续一周,他每天晚上都要读一遍这封信。夏洛特注意到,从那以后威拉德看到报纸上的新闻愈发沮丧了。尽管罗伊和西奥多是头号嫌犯,但他们已经3年音讯全无,因此警长依然未能排除他们也被杀害抛尸的可能性。“我们不知道,也可能是之前米勒斯堡的那个杀人凶手干的,”警长带着海伦墓穴被采参人发现的消息来见爱玛时告诉她,“他也许先杀了这个姑娘,再将小伙子们碎尸丢弃。干掉轮椅上那个很容易,而且人人都知道另一个简直傻得不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