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二致的抉择(第15/22页)
“什么样子啊?”劳伦饶有兴致地问。
“如果我点燃一根烟,您不会说什么吧?”
“只能吸两口,然后就要扔掉!”
“成交!”
老警察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摁下了车里的点烟器,然后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那一天,在吧台前面坐着好几个同事,他们装作好像没看见我们一样,但我们两个知道,第二天,这件事就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不得不承认:当她不在警察局的时候,我的心里的确是会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好吧,现在我算是已经回答完您的问题了吗?”
“那么,当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您又做了些什么呢?”
“我还是继续在浪费时间。”警官如是回答。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寂。皮尔盖茨专心开着车。
“我掳走的这个人,之前跟他也就是一面之缘。我简单地给他做了一下身体检查,他走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然后,他的朋友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他的情况不太妙。”
警官慢慢地把头转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解释,”她继续讲着,“不过,在挂掉那个电话的时候,因为知道他在哪里,我的心里面竟然还有一点高兴呢。”
皮尔盖茨看着他身边的这位女“乘客”,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弯下腰,伸手到副驾驶座位前面的储物箱里掏出了一盏红色的警灯,然后安到了车顶上。
“想必您现在一定很着急,那就让我们来玩一个小把戏吧。”
他点燃了香烟。车子在夜色中飞驰,接下来再也没有什么交通灯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车轮了。
诺玛抹去了教授额头的汗水。再过几分钟,导航仪的探头就能抵达目的地了,那个出现异常状况的小血管已经出现在显示屏上。心电图扫描仪突然发出了一下短促的声音。手术室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格拉雷利整个身子前倾,研究着在他面前的屏幕上跳跃的光线轨迹。他用手掌心在监控器的顶上拍了一下,心电图数值波动的振幅终于恢复了正常。
“这台机器跟您一样累坏了,教授。”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说。
可是,这句话并没能舒缓手术室里紧张不安的气氛。诺玛检查了一下心脏除颤仪的电荷数值,更换了用来装病人脑内流出瘀血的塑料袋,然后又给手术创口周边消了毒,这才回到了自己在手术台边上的位置。
“这个过程要比我之前想象的复杂得多啊。”费斯坦指出,“病人脑回路的情况,我之前完全没有见过。”
“您觉得,会不会是动脉瘤呢?”麻醉师格拉雷利盯着心电图仪器的显示屏。
“肯定不是。看起来更像一个小的脑垂体。我先绕着它转一圈,看看它的粘连面积大不大,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应该把它切割取出来。”
当导航仪的探头来到费斯坦所指的区域时,用来记录阿瑟大脑活动情况的脑电图扫描仪引起了诺玛的注意。其中一条波浪线很奇怪地摆动,猛地冲上了一个峰值,振荡的幅度之大前所未见。护士学着麻醉师的样子一掌拍在了监控器顶上。脑电图曲线十分夸张地往下一沉,然后反弹回了正常的范畴。
“您那里有问题吗?”教授问她。
按理说,只要一有异动,与仪器相连的打印装置就应该在记录纸上留下印记才对,可是这一次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一瞬之间,那一处奇怪的波纹已经到了屏幕的最右边,很快就要消失了。诺玛耸了耸肩膀,心里面想,如今在这间手术室里的所有东西,包括人和仪器,恐怕都是跟她一样已经无比疲累了吧。
“我想我可以动手切割了。现在虽然还不是很确定是否要把这个东西取出来,”教授表示,“但至少我们可以提取一些组织出来做活检。”
“您不打算休息一下吗?”麻醉师提议。
“我情愿尽可能快一点把它弄完。现在在这里的这个团队人手这么紧张,我们原本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这样一场手术的。”
格拉雷利并不同意他同事的这个观点,因为他自己倒是喜欢在一个比较小的团队里面工作。至少,在这个手术室里现在已经聚集了这个城市最好的几位医生嘛。不过,他决定还是把这个想法藏在自己的心里吧。这个周末,他打算驾着帆船到旧金山港湾里去转一转,因为他刚刚才买了一艘新的大帆船。
那辆水星大侯爵开到医院的停车场里停了下来。皮尔盖茨弯腰给劳伦拉开车门。她下了车,却待在原地看了好一阵子。
“赶紧离开这里吧。”警官对她下着指令,“您还有大堆事情可以做,而不要仅仅在这里盯着我这辆车子。我这就到对面去喝一杯咖啡。但愿您能在我这个‘大马车’变成南瓜之前赶回来找到我。”
“我看的不是车子而是您,我正在想应该说些什么来感谢您!”
劳伦转身向急诊室的入口奔去,她跑着穿过了大厅,猛地冲进了电梯。电梯升得有多高,她的心在胸腔里跳得就有多快。匆匆忙忙地,她套进了手术服,自己伸手到后背系好了绑带,然后戴上了手套。
气喘吁吁地,她用肘子压下了控制手术室入口开关的推杆,闸门马上就滑开了。手术室里的人都在各自忙碌,似乎没有谁留意她的到来。劳伦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在口罩底下轻咳了两声。
“我打扰大家了?”
“不,你只是没什么用而已,与其像你这样,或许倒还不如真的能干扰到我们呢。”费斯坦回答,“我能不能够知道是什么耽搁了你这么久啊?”
“耽搁我的是警察局牢房里面的铁窗!”
“那么,他们最终还是把你给放了喽?”
“不,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是我的鬼魂!”她的语气十分生硬。
这一次,费斯坦终于抬起了头。
“不要在我的面前如此放肆。”教授继续表示。
劳伦走近手术台,用眼光浏览了一下房间里的各种监控器,格拉雷利那边显示出的病人总体生命体征看起来似乎不是很理想。但麻醉师马上示意她不必担心。刚才的确是出现了一点小状况,不过现在一切似乎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们应该不需要再拖太久了。”费斯坦发话了,“我还是不要从里面取组织活检吧,风险太高了。这个年轻人将会带着脑袋里面这个有点古怪的东西继续活下去,就让医学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无解吧。”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嘟”的一声,尖锐又刺耳。诺玛赶快拿起了心脏除颤器。麻醉师盯着显示屏,病人心脏律动出现异常,十分危急。劳伦从诺玛手里接过了除颤器的两个电极板,左右相互摩擦一下,然后放在了阿瑟的胸口位置。